TRADE OFF

抽屜裡頭，放著一個很舊的手提包。是搬家時候發現的。我在裡頭隨意翻找，只發現幾張發黃了的紙片。其中第一張是超群餅店的提貨單，寫著訂購小方禮盒五十七組，然後是寫有老媽名字的產婦產前就診卡，背面寫著媽從前一年八月底到十二月底的體重變化及血壓數值。看到這裡，我已知道這裡頭裝著的，對我是多不得了的東西了。然後是一張婦產科教授的名片，最後是一張紅紙，有一堆人的署名，他們致贈禮金，賀我媽生了兒子。
我來到這世界的過程，根據大家轉述，曾有過一番不小的波折。據說當時媽預產期原本在元旦，可過了兩週，胎兒還沒有要出世的打算。到了隔天一月十六日，媽終於開始陣痛。接生時媽發生血崩，情況緊急，醫生要病房外的祖母和爸爸簽署病危通知書。在用盡了產房所有紗布以後，出血總算止住了。于忠光教授狠狠地拍打嬰兒的屁股，因為太晚出生皮膚皺成一條條、看上去像個小老頭的嬰兒終於放聲大哭。于教授對已無意識的媽道賀：「恭喜你周太太，你生了個兒子。」
這時我的思緒很快地移動到離現在比較近的從前。那時候有著飯後不洗碗的我、答應了辦事卻未完成的我、說謊的我、愛牽托狡辯的我、脾氣不佳動輒拍案怒罵的我、故意因為政治議題和媽大吵一架的我。看著紅紙片，小楷字體寫著「明波老師弄璋誌禧 同仁敬賀 請 哂納」的字樣，突然發現：此刻我能坐在這兒寫字，能看見光、能聽見音樂，都是您給我的。媽，謝謝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