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RADE OFF

Q：你曾幫房地產做廣告，這些廣告都怎麼包裝房子？
A：台灣房地產業有個特別的代銷制度，亦即房子還沒蓋，建商就可以賣房子，跟客戶預收款，營建資金就從客戶交的自備款因應，建商交屋時幫客戶辦貸款，資金全部回收。假使你判斷景氣對，賭市場會成功，幾乎可以不拿一毛錢就獲得龐大利潤，台灣房地產行業因此被稱為賭徒行業。

購屋買夢想糾紛多
賭徒草莽性格濃厚，自己住房子都住不好了，卻可以蓋房子給別人住，在這種條件下，都來自代銷公司的化妝。代銷公司出總銷金額的一定百分比做廣告經費，通常是2%，銷售金額拿回5%作為代銷佣金。建設公司找代銷公司投資，一起搏（台語：賭），若搏得過，你大賺，我也大賺；若搏不過，你了（台語：賠）我也了。造成所有賣房子、蓋房子的人都是吹牛者。
因此，消費者買房子都在買一個夢想跟一個經由廣告營造的可欲夢境，但當初你想買的跟後來看到蓋的不一樣，所以台灣購屋糾紛很多。
Q：若是這樣，房子可以買嗎？
A：對現代消費者而言，你要買房子，對建築跟房子要有些基本知識，才能夠做自主的選擇。所以人們必須對自己的生活有反省式的體驗，我要怎樣過才快樂？一定需要靠通勤大道嗎？一定要靠近學校嗎？你跟建商間資訊的不對等必須想辦法彌補。你知不知道你所在的區位是墳墓？是不是可以弄張都市計畫圖來看一看？房子動輒幾百、幾千萬元，是這麼大的人生抉擇，為它投資作業很值得！
丹下健三曾說，紐約人覺得房子造價應是土地的兩倍，這樣才會把錢放在房子上，請好的建築師，有好的空間、採光，很好的動線及基地；但日本在泡沫經濟後，房子造價僅是土地的二分之一，所以建築師很難做。台灣更慘，因土地貴到不行，房子造價僅是土地的五分之一，所以房子輕采扣（台語：隨便蓋）。
你去歐洲看，因土地不會太貴，房子都會花心思做得很好。建築師在國外是八大類藝術的一環，社會地位崇隆，但台灣建築師就是在一個低矮的辦公室裡，業主去跟他談時，從抽屜裡拿出五種圖來，「你選哪一種？」因為錢收很少，八年前我做房地產文案時都這樣，建築師毫無尊嚴。所以牛人人會吹，但房子蓋起來千篇一律。這就造成豪宅都把錢花在建材上，不會找好的建築師做好的空間，讓人詩意的居住，像帝寶用的建材很好，但不會製造一個像在紐約、東京很好的住宅。

豪宅喜取歐洲地名
Q：豪宅廣告又是怎麼操作的？
A：要賣豪宅一定拿歐洲地名，像維也納啦、巴黎、楓丹白露、香榭里榭等，因台灣人想像歐洲就是高貴。現在也流行日本，看起來清高，像輕井澤，但用這些名字，生活卻與那裡毫無關聯。以巴黎案子為例，可能從建築師、開發者到做廣告的人，沒人到過巴黎或對巴黎人的生活有過分析、研究跟沉思。這些房子賣的是一種一廂情願的想像，真正去過巴黎、迷上巴黎生活方式的人是不會買這種房子的。所以豪宅不過是濃妝豔抹的饅頭，本質就只是饅頭。

記者陳玉梅採訪整理